大美女“亡国祸水”褒姒(2)

　　据说，在很多年以前，当夏王朝的“气数”快要告终的时候，忽然从天上降下了一雌一雄两条龙来，在夏王朝的大殿上公开交尾，并且宣称它们是褒国先代的国王和王后。夏王和朝臣们见了这光景都吓慌了，不知道要怎样处理这两条怪龙才好。杀掉它们吗?赶走它们吗?或者听其自然吗?占卜的结果，都不吉利。倒是有人异想天开地建议试把他们的精液收藏起来，一占卜，居然大吉大利。于是把玉、马、皮、圭、璧、帛六种物事陈列在两条怪龙的面前，把意见写在简策上，恭恭敬敬地向它们祝祷，征求它们的同意。这个办法马上奏效了，两条怪龙忽然不见，地面上留下了一些龙的精液。夏王就叫人拿了一个匣子，郑重地把它收藏起来。以后由夏传到殷，由殷再传到周，传了三代，从来没有人敢把匣子打开看看究竟。

　　一直到周厉王末年，厉王为了好奇，竟把匣子打开了。这一来可闯下了一场天大的祸事。龙的精液流在殿堂上，又腥又秽，扫除不干净，厉王就叫后宫的一些妇女，光着身子，对着精液大声呼喊，企图用这种办法来禳除妖邪。哪知道刚一呼喊，精液就聚拢来，变作一只黑颜色的大蜥蜴，一直跑到厉王的后宫去。厉王后宫的工人们见怪蜥蜴跑了进来，都吓得惊呼逃避。有一个小宫女躲避不及，给怪蜥蜴撞了一下。几年以后小宫女竟然莫名其妙就有了身孕，到时间生下一个女儿。因为是没来由生下来的，小宫女心里害怕，便把她丢弃在宫墙之外——这时厉王早已死了，是宣王时候的事了。

　　在抛弃婴儿这件事发生的一两年前，京城的市井中就有一些小孩子唱着这么一首儿歌——“山桑弓，萁草袋，灭亡周国的祸害。”这首儿歌，传播开去，到处都唱着，后来竟传到王宫里，连宣王都知道了。宣王推详儿歌的意义，很是吃惊，就叫人暗中察访“祸害”的根源。适逢其会，有从乡下来的两夫妇担了一担山桑做的弓和萁草织的箭袋在大街上发卖，并且拉长嗓门叫喊：“买山桑弓啊!买萁草袋啊!”暗探们一听到这叫卖声，赶紧回去向宣王报告。宣王马上派遣卫士去把这对怪人夫妇捉来杀了。有知道这种情况的，可怜两个不知九里的乡下佬顷刻间就要死于非命，暗地叫他们逃走。夫妇俩一听这话，吓慌了手脚，连忙收拾起来，挑着胆子，跌跌撞撞，拔腿就跑。大约急切间不辨方向，本来要朝城外跑的却跑到王宫禁苑一带地方来了，转来转去转不出，天色又由昏黑到全黑，终于到了夜晚。两口子正在着急，却听见附近不远有婴儿的啼哭声。循声找去，在宫墙脚下就找到了这么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的女孩儿。借着星月的微光看了一看，孩子还长得俊美，夫妇俩动了怜悯的心肠，虽然自己也还在患难之中，却决心把这患难中相逢的不幸的孩子来收养着。装弓和箭袋的担子暂时成了孩子的安适的摇床，孩子睡在里面再也不哭闹了，小脸儿上显现出甜甜的笑容。这样就由夫妇俩轮流跳着担子，东奔西窜，终于在天刚亮时，混杂在进出城门的人群里面逃出了京城，直向西南逃到褒国(在现在陕西省褒城县东南)去，只为生活无着，投靠了一个叫做褒姁的贵族，做了他的奴隶。孩子就在奴隶的环境里长大，本身也成了一个女奴隶，没有姓名，就跟着主人的姓姓了褒，叫做褒姒。

　　主人褒姁到京城公干，不知道为什么触犯了王法，被捉来关在监时，褒姁一想到他那个女奴隶褒姒长得漂亮，就请求用褒姒来赎罪。这请求得到了许可，于是就把褒姒送进王宫，褒姁开释出狱。——这就是史官伯阳从史册上考察出褒姒原来是一个“妖女”以及她怎么出宫又进宫的本末原由，这当中不用说是加入了这位激于义愤的老先生的许多想象的成分了。

　　要用“妖女”的眼光来看待新往后褒姒的话，的确，她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妖气”的。不喜欢笑就是她“妖气”最明显的表征。王上是这么宠爱她，把她安置在这么一个崇高的地位，给她的生活享受是这么穷奢极欲的丰隆，对待她又是这么的小心翼翼，言听计从，作为一个奴隶而跻身于青云的她，照理说应该做梦都在笑的了，可她就是不喜欢笑，有时甚至连一个莞尔的微笑都没有。王上千万百计逗引她笑，往往只不过证明了他自己心力的徒劳。这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是很不好解释的，于是就归之于她本身的“妖气”了。

　　几千年以后的我们，对于这一个谜，就更不容易解释了，隐藏在一个奴隶内心里的欢乐和痛苦，谁又能够清楚地知道呢?是爱情的记忆在缠绕她呢，还是羞耻的凌辱在折磨她呢?实在很是难说。我们也用不着去猜想这个哑谜了。总之，幽王确实是用尽方法要使她笑。结果宣告了失败;后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是最愚蠢的办法。

　　他叫人到烽火台上去点燃了烽火，擂起了蓬蓬的大鼓，于是四面八方的烽火台都相继燃起了烽火，响起了鼓声。——这烽火台，正确的名称应该是“烽燧台”：白天点的是燧，又叫狼烟，是拿狼粪来烧的烟，这种烟据说即使遇见风也能笔直地往上升，老远就可以望见;晚上点的才是烽火，是在台上架起桔槔，桔槔上面放铁笼子，铁笼子里面装柴草，——有紧急事情就点燃它，便成了一支高耸入云的大火把。从京师到边廷，每条交通要道上都络绎不绝地建筑了这种烽燧台，台上专门派人守望。边廷告急，消息从边廷传到京师;京师遭难，消息又从京师传到边廷。这原是一种有关国家存亡的极严肃的设施，该死的幽王却拿它来开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