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吧?我死了,所以我现在只剩这虚无的魂魄了。
医院的走廊里,还久久回荡着他们的哭声。他们走了,我还傻傻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传说中不是说有黑白无常吗?他们怎么还不来带我下地狱?
我很明白,我这种人是上不了天堂的,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了,我想只有地狱才肯接收我。可是黑白无常怎么还不来带我走?难道我真的就十恶不赦吗?以至于地狱都接纳我?我这是要做孤魂野鬼了吗?
不知怎的,我突然看到我走了一个月后的情景:
熟悉的羊肠小道,一望无际的麦田,麦浪一波接一波。翠绿的麦苗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是在向我卖弄她那轻盈的舞姿。一阵微风再次吹过,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夹杂着麦子的香甜味,好闻极了。这种好闻的气味可比我生前用过的所有的香水都好闻,只是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过了。
道路两旁的柳树不知什么时候长了这么粗,这么枝繁叶茂。记忆里的它们一直都还是小树苗,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去了,也许是每次回去都急匆匆的,所有都没注意过它们。随着阵阵微风,漫天柳絮飞舞着,好一番美景。我在心里想着。我想我生前一定也是个感性之人。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走到了家门口,不,应该是飘到的,魂魄是不用走路的。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母亲。她怀里抱着枕头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嘴里嘟囔着什么我也听不到,但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了她有些不对劲儿。这时,父亲出来了,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毛巾,刚走到母亲跟前,母亲突然“蹭”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喊道:“峰儿(我的小名)回来啦!回来啦!走,快进屋……进屋……”
“好,进屋,进屋,走……”父亲扶着母亲回屋了,我也跟了进去。
只见父亲扶着母亲坐下,然后用手里的毛巾围到母亲的脖子上,最后拿着碗里的勺子,一边喂母亲一边说:“老伴儿啊,你不能这样啊,你得赶紧好起来啊。我还有很多事儿要跟你商量呢。你看,咱已经失去儿子了,咱不能再失去孙子了,他是咱家唯一的根了。可眼下能有什么好办法才能把孙子接回来呢?儿媳妇儿是肯定不会答应把孙子给咱的。”父亲像是在跟母亲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才短短一个月,父亲却苍老了很多。我突然特别心痛,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如今我走了,他们年纪又这么大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彩莲,孙子,彩莲……”母亲突然反复念叨着妻子与儿子。
“老伴儿,你是想说什么?”父亲将快要喂到母亲嘴里的勺子又抽了回来。
“哎呀,老伴儿,还是你精明啊。你是不是想说把儿媳妇儿跟大孙子一起接回来?你说的对,儿媳妇离不开大孙子,孙子也离不开妈。咱把儿媳妇儿接回来,不就等于把大孙子也接回来了吗?说实话,咱这儿媳妇是没得挑,到家十多年了,从没跟咱红过脸,倒是咱那儿子太混账!”父亲说着,狠狠地将勺子扔到碗里,随即发出碗与勺子碰撞的声音。
“老伴儿啊,你说这事儿,咱亲家能不能答应啊?反正我都想好了,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儿媳妇儿跟大孙子给接回来。”父亲说着,用毛巾帮母亲擦了擦嘴,又继续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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