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大审判:日本战犯被毙后陈尸示众(2)

2020-04-14 11:34 34648 移动版

  1946年5月中下旬,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早晨,父亲穿上烫得笔直的土黄色呢军装,头戴桶形军帽,衣领上是镶着一粒金黄将星的领章,腰扎双孔武装皮带,肩跨皮礼带,袖口缝着醒目的红杠条,脚穿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懂事以来,我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英气迫人的打扮。

  我和母亲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碎花棉布旗袍。早餐后,父亲带着我们从住处大德路沿着中华路(今解放南路),快步走向审判侵华日军华南头号战犯田中久一的法庭—广卫路广州行营会议厅。

  法庭四周用约五尺高的木栅栏围着,大厅正面墙上高悬孙中山先生巨幅画像,国民党党旗、国民政府国旗分列两旁。主要审判官坐在正对门口的小高台上。小高台下,两旁为其他审判工作人员;小高台前,几张靠背椅是被告和翻译座;被告座后面是旁听席,整齐地排列着的十几排疏格长条木椅。能容纳百来人的大厅,警戒显得外紧内松。

  我随母亲坐在旁听席前排的中间处,矮小单薄的我,被四周坐得满满、穿着便装的大人们包围着,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被告席。随着一声“带被告田中久一”,作恶多端、被称为“华南之虎”的田中久一,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地被两个士兵押上被告席。

  审判官在列举了大量田中久一带领侵华日军在华南奸淫掳掠、残杀无辜的事实后,问田中久一:“以上所列举的事实,你认罪吗?”田中久一略作沉思后,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那是我部下的所作所为,我一点也不知情……”他的话音未落,会场已一片哗然。

  我虽没有直接遭遇日军,但清楚地记得,七年前,广州沦陷的那年春天,我才五岁。黄埔军校第四分校从广州向西南迁移,时任黄埔军校第四分校主任教官的父亲,带着我们加入了教职员工和家属的迁徙队伍。这次迁徙,跨三个省区,历时七年余,逾千公里。

  我们在广州、德庆、梧州、桂平、柳州、宜山、独山、贵阳、南丹、安顺等地穿行,与父亲聚聚散散,时而坐军用卡车、时而坐民用船只、时而走路翻山越岭。每一个地方停留都不超过半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迁徙路上的村镇街市,无一不是弹痕累累、满目疮痍的。白天,路上是成千上万逃避战祸的难民。“日本仔追过来啦、日本仔追过来啦!”一听到喊叫声,极度混乱的场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一到晚上,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饿着肚子,三五成群地在荒山野岭上围着火堆,听着远处野兽嘶叫,等待着天亮后再漫无目的前行。路上常见在水沟里的腐臭尸体和旱地里的白骨,饥饿的秃鹰在天上盘旋着。

  那时,母亲常常把我紧搂在怀里,遮挡着我的双眼,不厌其烦地对我说:“想要见到妈妈,寸步都不能离开我啊。”如此刻骨铭心的恐怖场面,终生伴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