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简立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顿了两秒才说道,“啊,车坏在公路上了,我走过来的。”同时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进门时他在门口换了鞋,透过拖鞋的缝隙可以看到他脚上的袜子满是泥污和水印。对一个相亲的人来说,这副样子实在有些不堪。尽管明知是天气做怪,木兰仍然在心里对简立文的印象打了折扣,更没想到的是此时简立文忽然站起身环顾四周,问:“我……我能借用一下卫生间么?”
木兰把简立文引进卫生间,回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瞪着电视发呆,她感觉到心底有股怨气在升腾。这个简立文怎么如此没有礼貌,进到女士家里没多久居然借用卫生间!而且还一路趟着泥泞走过来,这形象太没品味了!正想着,她被电视屏幕上出现的一幅模糊的照片吸引住目光,只听画外播音员介绍道,就在距这片别墅群不远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恶性车祸,一辆押解犯人的车撞上栏杆,车上一名在押囚犯趁警员昏迷,打开手铐逃跑,并在不远的一辆车旁发现一名被击晕的年轻男子几乎赤身裸体地躺在车内,车里储物格敞开,身上衣物不知去向,车下丢弃着一身囚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名逃亡中的囚犯,照片效果十分模糊看不真切,只觉得面容端正严肃,不像个坏人。播音员继续介绍说这名男子因入室抢劫杀人被捕,作案手段极其残忍,专门针对独自在家的年轻女性下手,根据受伤生还的被害人描述,此人待人温和有礼,总是面带微笑,谈吐缜密得令人失于防范。最后节目提醒附近市民注意出现的陌生人,特别提醒上官木兰所居住的这片郊区别墅群的居民注意,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上官木兰听得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在手机上记录下屏幕上滚动过的报警电话,接着又似乎有些心虚似的关闭了电视。她脑海里重复着刚才节目中对那个逃犯的描述,温和有礼、面带微笑,配上那幅模糊不清的照片,这个人和现在正在卫生间里的那个简立文竟然如此相像!卫生间里的水流声仍在哗哗地响,简立文进去已经超过三分钟了,他似乎在里面清洗着什么。上官木兰心里的疑虑一点点地聚集着,他没有开车来,也许他的车就坏在那个车祸现场。他没有拿着花束,却带着一把伞和她的照片,报道里被袭击的男子车中储物格打开,假若被击晕的是真正的简立文,那就可以解释这人手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他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询问木兰的名字,一切都是木兰自己说出来的。
他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就是简立文。木兰越想越紧张,屋外是夜雨濛濛的郊区,即使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救,此时惟一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水流声停止了,木兰惊跳起来,她迅速跑到电视柜旁拎起一把檀木的小圆凳,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边,待那人轻轻打开门探出头时,木兰高举着手里的圆凳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并在他还未来得及挣扎时接连不断地砸下去,直到他轻微的呻吟声逐渐低弱,变成一具除了血液什么都不再动的躯体。
周遭一片寂静,木兰扔下凳子坐到地板上,被她误以为是简立文的人躺在卫生间门口,他身上的血正在以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流失。木兰不敢走过去看,不论他是死是活都不愿意靠近。她的心脏正在疯狂地搏动无法平息。早在上大学时木兰就知道自己情绪很容易失控,一旦情绪失控就处于癫狂状态。一些细微的小事就会触发她疯狂的神经,这使得她失去了许多朋友,同时也失去了那些原本有可能成为她人生伴侣的出色男人。他们都说她太紧张,难以相处。
当心神渐渐稳定下来后,望着地上的那人,木兰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有自己的照片,并且像所有雨天访客那样拿着雨伞,他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任何歹意,并且她注意到他脚上那双原本满是泥污的袜子已经被洗得很干净,正湿乎乎地紧裹在他的脚上。难道他真的是简立文?木兰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上的门铃又响了起来,她呆呆地起身立在厅里,门铃连续响了好久,她才突然惊觉一般跑到门口透过门镜向外张望。
门外站立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面容清秀,他穿着一件灰色T恤,已经被雨水湿透裹在身上。“谁?”木兰紧张地在门后问道。“请问是上官木兰的家么?”门外的人听到有人应答,脸上露出松泄的神情,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灿烂。“你是……”木兰在心里充满希望地等着一个能令她得到安全感的回答。
“我是简立文。”他说。木兰打开门,眼前这个陌生人突然之间变得那么亲切可信,她太需要一个能让她依赖的人来抚慰自己惊魂未定的心。“出什么事了?”简立文没有换鞋,身上的水滴在他脚下迅速形成一片小水洼,但木兰却没有急着去拿毛巾来给他擦拭,因为她不敢走过第一个简立文的身体到卫生间里去。